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 万通镖局一如既往热闹,挎刀的汉子在门口吵吵嚷嚷,人们进来出去忙个不停。
孟星澜带着蔺泽往门口一站,立刻有人跑进去喊掌事:“二少夫人来啦!掌事,掌事!快出来!”
全顺京多的是对她指指点点的看客,一开始镖局里的汉子们也是如此。自从广济堂免费为镖师们出诊治伤后,她在此地的地位一跃成为第三受人尊敬的。第一是掌柜陆正兴,第二是大少爷陆知川。
镖局汉子们对她的喜爱程度远超当年陆知辰,真心实意觉得这门亲结得实在合适,见她来了个个笑脸相迎,还跟她打招呼:“二少夫人,您最近忙些什么呢?”
听听,都对她用起敬语来。孟星澜暗自好笑:不就是几个诊费药钱,居然把他们哄得如此高兴。
她进到大厅正好遇见陆正兴,脆生生喊了声“爹”,行过礼然后把郝掌柜的病情说了。
陆正兴见她来也很欣慰,笑容挂在脸上,心中感叹时间果然可以冲淡一切,之前的那场风波跟过眼云烟似的。更何况孟星澜确实认真替知辰尽孝,逢年过节礼品不断,也亲自上门来给他问安,像个亲闺女似的孝敬他。更别提广济堂的镖全交给万通镖局押送,还免费出诊治疗万通镖局上下所有人,连厨子烫伤都管。
两年下来,孟府和万通镖局好得跟真正的姻亲一样,除了陆知辰不在世,什么都是顶顶好的。唉……想到此处,陆正兴不由得长叹,这么好的孩子,为知辰守寡至今,真是有情有义。
孟星澜离开前厅后并没有出门,她三转两转去了校场,随意找镖师聊天。
“赵师兄,你们近日有没有去大齐的镖?”她的人缘极好,问什么都有人答。有个汉子怕她站着累,居然大老远从屋里搬了只圆凳过来请她坐下。
赵师兄客客气气拱手道:“二少夫人,咱们走镖不入大齐,这是规矩。送去拓州倒是有的。”
孟星澜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规矩,请他详细讲讲。
赵师兄告诉她,大齐和大周都是这个规矩,所有商行镖局都只在自己国家开业,若有要跨国运送的货物,比如向邻国商行采购原料,通常是两国镖局联手押送。譬如他们把一批镖押到大齐的拓州或大周的冕州,由大齐的镖师接镖再运往大齐境内。
孟星澜不解,这不是多此一举么?她转身去前厅请教掌事。
张掌事给她耐心解说:“哎呀说到底就是为了个利字。如果商号在两国境内都有分号,赚来的钱要缴税,那么交给哪个国家呢?商人逐利,自然要逃税,对着大周说我把税款交给大齐了,对着大齐说我把税款交给大周了。你说该怎么办?大齐和大周都不想自己吃亏嘛!”
孟星澜双手捧着脸颊,手肘撑在桌上,就当说书一样听,又好奇问道:“如果有人想独身前往太京,应该雇几个镖师护送?事先不能联系大齐的镖师,独身入境会不会有风险?”
张掌事笑笑:“带什么镖师啊,带一两个侍卫就可以了。别的地方不敢说,从顺京到太京的官道,沿路除了各城官府,还有不少官军。”
“官军?”孟星澜没听人说过这个词,是国家军队的意思么?
“旧楚那边就不说了,隔着涔江很容易防卫。大齐和咱们大周国境线东西走向,沿线除了天堑,只需要守住四座城池即可。从顺京往北,国境线最近的城就是冕州,再往北,就是大齐的拓州。二少夫人,你想啊,要是两边开战,是不是该这两座城池的官军最多?”
“没错没错。”她听出说书的味道来,开心不已。自从嫁人后,她再没去过茶坊听书。
“所以说啊,从顺京往北去往太京,一路上不是官府就是军队的,哪还想不开的贼子去那里劫道,安全得很!”
孟星澜听懂了,这意味着她带上蔺泽就可以出发,不用担心沿路安全。
她站起来问最后一个问题:“依您看,两国会开战吗?”
张掌事挠挠头,他年纪一大把,自然经历过十年之战。他有些为难地表示:“听江湖传言两国关系越来越紧张,但看商贸还正常着,一时半会儿应该打不起来。”
“不过嘛……”他琢磨着,“早晚得打起来,听说大齐的军队躁动不安,今年主动挑起边境上好几次摩擦。”
现在打不起来就好。孟星澜谢过他,带上镖局门口等着的蔺泽,一同坐马车回孟府。
次日,孟星澜像扎营一样待在二叔的书房里翻找关于怀孕生子方面的书籍,认真摘抄。满打满算她只学三年医,也就能拿点现成药丸治治头疼脑热的水平,林栖迟不许她独立开药方,说经验还不够。她刻意攻读外科,二叔教得也好,这方面学了七七八八,不是太复杂的伤势可以单独应付。她平常大多拿镖师练手,骨折刀伤什么的,缝针也在行,只要有人受伤她跑得比谁都勤快。
生孩子是接生婆的活,她查书也查不到什么,只能将就看看相关的内容。一连两日,她从守和院开门待到守和院锁门,埋头在书籍之中,孟执堂和林栖迟看在眼里,沉默着什么也没说。
孟星澜写张单子叫婢女上街采买物品,转身去找蔺泽。
“老爷不让你去。”蔺泽一口回绝她偷偷跑的提议。
孟星澜头疼,蔺泽像截木头似的一点都不肯变通。可是府里其他的侍卫更不熟,她一开口就会被侍卫出卖给她爹。
她开始思考一个人出发的可能。林蓁蓁的身份路引还在身上,乔装的衣服嘛,婢女下午就能买回,银子银票她都有。除了安全问题,她已经准备妥当。
可她还是不敢冒风险独自出门,陆知辰带她走过的那些路,遇到的那些事,足以让她对高墙深院外的世界敬畏一生。
她和吴娇之间,只差一个侍卫,就差一个侍卫了。孟星澜呆坐在小院里冥思苦想。梧桐被秋风染成金黄色,打着转往下飘枯叶。算算日子,娇娇姐应该初夏生产。她到底好不好?姐夫对她好不好呢?那个同心结的事情……想到这里她焦急起来,也许就是那枚同心结,才惹得娇娇姐寝食难安。
还有一个办法,她眼睛一亮。吩咐蔺泽安排马车,又出门去。
万通镖局。
陆知川见是她,脸上没给好脸色。全镖局都喜欢孟星澜,只有陆知川讨厌她,毫不掩饰。
“大哥,好久未见。”她没想到今日休沐,进镖局先遇到陆知川。见到就见到吧,她站定行礼打招呼。
“哼,何事?”陆知川打量她,一身红裙外罩一件浅色纱袍,衬得肤色更白。顺京的大家闺秀美则美矣,没人比她更白皙,皮肤像光洁的瓷盘一样没有任何瑕疵。走得近了才能看清楚面上一层淡淡红晕,气色不错。她一改过去哭哭啼啼的娇贵小气样,看起来自信很多,举手投足不卑不亢。妆容浅淡,虽然是妇人打扮,但年轻娇俏活力四射。
陆知川在心中感叹:她这个样子确实有侯门千金风骨,只可惜如今一介平民,再有气质也没意义。
孟星澜没打算瞒着他,都是人精,有什么好瞒的。她给足陆知川脸面,躬身微笑着禀告:“来问问镖局哪天有去拓州或者冕州的押镖队伍,我要跟着一起走。到那边再想办法找下一程的镖师带我去太京。”
陆知川略一思索便知道孟执堂没有同意她出门。他问:“你去太京做什么?”
“吴府的四小姐吴娇几年前嫁去大齐,近日有喜脉,我要去看望她。”孟星澜笑得温柔,想到这事打从心底高兴。
这个理由很正当,陆知川即使还未从自己的渠道收到太京的消息,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。
“你父亲不同意。”陆知川指出问题关键,他倒想看看孟星澜会如何说服父亲。
“我是陆孟氏,姓陆的爹同意也行的。”她嫣然一笑,闪过陆知川往里走。
巧言令色!说半天还不是打算瞒着孟执堂偷跑!陆知川不再理会,抬腿出门。